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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读书

零零社区网友  2011-04-02  互联网

    一提起读书,就让人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因为人第一次接触书,大都在童年时代。记得在我童年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篇课文叫《我要读书》,里面写了一个穷苦孩子对知识的向往和读书的不易。我小时读书,也是外祖母卖了头上的簪子,把我送进学堂的。记得学堂原是村中一个牛屋,墙上掏了几个洞;课间从洞里爬出去,就到了麦草堆里;记得老师叫孟庆瑞,年长慈祥,长留在我的记忆里——仔细算起来,那时他也就三十来岁吧。我现在仍记得第一次发书时,我闻到那书的油墨的清香;放学回家,还放到外祖母鼻子下让她闻。从那时到现在,再没有闻到那么清香的书本了。那时的书本,怎么就那么香。

    书发到手,接着就是包书皮。外祖母不识字,把读书看得特别神圣和不易。她拿着书本用眼睛照:“打死我也学不会。”听说我要包书皮,从箱底把她最珍贵的一叠绿花格子油纸拿了出来——这是乡下人出嫁闺女时贴箱底用的。在我上学的问题上,父母不大负责任。当时我的父亲在县城当职员,母亲在废品厂整理破烂;他们说本来家里生活就紧张,小小年纪上什么学。他们不知道这上学的机会多么难得:多少年村中无学校,一九六三年,来了一个孟庆瑞老师,村里的顽童,十几岁的也有,像我这样五六岁的也有,全部鱼龙混杂在孟老师的门下。错过这个机会,何年何月才能再上学?何况别人都去上学,剩下我一个人脱离、游离大家,也让人感到孤单和不放心。我听到消息,从野地里光着身子旋风般到家,向外祖母哭闹。外祖母虽然目不识丁,但深明大义,从头上摘下簪子,到镇上卖了五块钱,手拉手把我送进了学堂,又闻了我的书香,替我包了书皮。

    闻过书香,包过书皮,接着开始学书中的内容。无非是“大、小、多、少、上、下、左、右”这些既简单又一辈子难以弄懂它们深刻意蕴的单字。为了学会这些既复杂又简单的文字表皮,我多次在油灯下犯难。一次啼哭着去请教一位表兄,被他拒绝。这位表兄的父亲,上私塾时潇洒无比,把书上犯难的字都抠了下来:“哪里短这几个字!”轮到表兄,却对字如此吝啬。回到家外祖母劝我:“学了一天脑子糊住了,要不先睡,明天五更我纺花的时候,把你喊起来。”五更鸡叫,是外祖母每天起床劳作的开始。第二天早上外祖母把我喊起来,在纺车的“嗡嗡”声中,我突然看懂了书上的字:“姥娘,我会了。”外祖母摇着纺车,脸上露出了笑容。

    等这些字从外形上认识得差不多了,我的父母来了,说为了更好地读书,要把我接到城里。这使我很愤怒。我自小跟外祖母长大,现在为了读书,我要告别外祖母。一方面我感到自己读书的失败,世界正在给我编织阴谋;另一方面,我对书本开始产生拒绝。我在村里学习成绩很好,到了城里却一落千丈。老师、父母,都

    刘震云简介

    刘震云,著名作家,《农民日报》社高级记者。曾创作长篇小说《故乡天下黄花》、《故乡相处流传》、《故乡面和花朵》(四卷)、《一腔废话》、《手机》、《我叫刘跃进》、《一句顶一万句》等,中短篇小说《塔铺》、《新兵连》、《单位》、《一地鸡毛》、《温故一九四二》等。曾获得过多种文学奖。作品被翻译成英、法、德、日、韩、越南文等多种文字。多部作品被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

    对我非常失望。直到这年的中秋节,姥姥带着我的弟弟到县城来看我,母亲唠叨我学习如何不好,外祖母拉着我的手一言不发。这时我看到了外祖母灰白的头发上,插着一根秫秸,我想起了她送我上学卖掉的簪子。我知道,那根簪子,是五十年前外祖母出嫁时,她娘给她的陪嫁。

    这一年的下一学期,我的学习成绩上去了。城里的老师又说:“乡下来的孩子,就是比城里的孩子用功。”

    刘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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