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俊霞

编者按

苹果是中国的第一大水果，也是中国的优势农产品之一。从1993年开始，中国苹果的栽培面积和产量就已位居世界首位。面积增长是产量连续创纪录背后的主要驱动力。据统计，2014年中国苹果种植面积为222.15万公顷(3332.25亩)，占世界苹果种植面积的46.34%；当年中国苹果产量达3849.1万吨，同比增长6.96%。2015年中国苹果种植面积为230万公顷(3450万亩)，产量为4100万吨，同比增长6.52%。2016年中国苹果种植面积约为232万公顷，苹果产量为4300万吨，同比增长5%。近10年来，苹果产量稳步增长，但因苹果新增种植面积减少，产量增长较为平缓。

不断扩大的苹果种植面积及不断增长的苹果产量，让行情一路下滑。据了解，2015年苹果市场整体表现为旺季不旺，价格低迷。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苹果(指80毫米二级以上套纸袋红富士，以下若不作特殊说明，皆同)收购开秤均价为6.88元（公斤价，下同），同比下跌23.1%。随后收购价格一路走低，末期跌至5.95元。即使在春节黄金销售期，市场表现也没有太大的转机。受2015苹果销售不利局面以及小幅增产的影响，2016苹果收购价格延续2015年下滑趋势，苹果收购价格降低到6元以内。

近年来中国苹果出口乏力，只能以内销为主。而种植面积和产量不断提升，国内市场竞争愈发激烈。虽然整体价格下行，但因产区不同、质量不同，价格分化也较为显著。优果优价，低质低价，质次卖难的趋势更加明显。优质果价格坚挺，供不应求；低质果供过于求，频繁出现滞销和积压现象。

有专家指出，针对当前国内苹果市场供过于求，市场低迷的矛盾，需从供给侧着手进行结构性改革，着力调整苹果产业结构，推动苹果品种优化和品质提升，化解甚至淘汰低端果品的过剩产能。对于果农而言，提高品质成为他们唯一的出路。

在中国苹果行情持续低迷的情况下，不同产区的苹果出现了价格分化。一些地区苹果能卖出高价，而另一些地区的苹果却卖不上价，丰产不丰收。近日，记者对两个比较有代表性的苹果种植区县(扶风县和凤翔县)的种植情况和销售情况进行采访发现，两个地方的果农年收益差距竟能达5倍以上！这到底是何原因造成的呢？

两地果农收益悬殊

陕西是全国苹果种植面积最大的省份，凤翔县和扶风县作为两个极有代表性的苹果生产基地，近年来在苹果产业发展上显现出不同的趋势，两县果农的收益差距也随之拉大。据了解，当前两地果农的收益差距最高时可达5倍以上。

扶风益龙果树专业合作社理事长许海龙告诉记者，这两年苹果行情不好，当地苹果价格较前几年下降很多，地头收购价平均仅为2.4～3.0元（公斤价，下同）。以现在的价格，按平均亩产3000公斤算，一亩地收入在9000元左右。刨去4000～5000元的成本，一亩地净收入也就4000元。他表示，单单指望种苹果根本没法维持生活，所以大部分果农都得外出打工来补贴家用。

与扶风相比，凤翔果农则收益颇丰。“即使行情不好，我们凤翔苹果的价格也要比其他区县高，每公斤最少高1.0～2.0元。”绿宝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曹铭元透露，在果价正常的情况下，当地果农一亩地最高可收入3.5万～4万元，平均也要在2.5万元以上。前年和去年受全国经济下行的影响，苹果售价比原来降低了20%左右，之前能卖到8元以上，这两年的平均价在6元左右。刨去每亩6000～8000元的成本，即便价格不好，一亩地的收入也能达到1.5万～2万元。

低价引发恶性循环

据许海龙介绍，扶风县苹果价格提不上去，主要原因是品质不高，包括果面、色相、口感等在内的品质均达不到优质果的要求。而苹果品质不高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除海拔、温差等自然因素外，最重要的就是管理理念跟不上。

首先，施肥观念落后。施肥的时候重施大化肥，即氮肥、磷肥用得多，有机肥和菌肥用得少。长期过量施用大量元素化肥，不仅易产生肥害和土壤污染，还会导致果园土壤板结，透气性变差，果树根系吸收水分和养分的能力变差。施用有机肥和菌肥，不仅能促进果园土质疏松，果树根系发达，吸收水分养分能力增强，而且还能使果树抗逆性提高，进而促进果实品质提升。据了解，在果价出现动荡或者降低之后，果农就会减少甚至不用有机肥和菌肥，转而大量施用尿素、磷酸二铵、碳酸氢铵、过磷酸钙等传统肥料。不过，仅仅施用这些肥料，果实品质就上不去，价格更低。效益提不上去，果农就继续施用传统肥料。慢慢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苹果品质越来越低。

其次，栽植密度过高。科学来讲，扶风地区一亩地栽植80棵果树比较适宜，但是，现在果农普遍追求数量不要质量，依然沿用传统的栽植密度，每亩栽植果树100棵左右，造成光、气、水等条件达不到理想状态，这也是果面、甜度等品质不高的一个重要原因。

最后，种植品种未形成规模化。许海龙表示，现在扶风的苹果品种太多，种植地块太散，很难对不同品种，如早熟、中熟、晚熟品种进行精细化管理，这是导致苹果品质提不上去的最重要因素。他建议相关部门进行有力引导，尽量保证一个行政区县或者行政村只种植一个品种，以便进行精细管理，提高苹果品质。

高价要有品质保证

作为一个150亩核心示范园的负责人，曹铭元有着几十年的苹果种植经验，对凤翔的苹果产业发展了如指掌。据他介绍，凤翔苹果具有形正、色艳、味浓、质恒等优良品质。结合自己的果园种植情况，他认为凤翔苹果之所以品质高，有四个因素不可忽视。

首先，栽培模式先进。采用国内领先的“双矮”栽培模式，“双矮”栽培是指“矮化中间砧+短枝型品种”的栽培模式。与传统栽培模式相比，“双矮”栽培具有树冠矮小、便于操作、适合机械作业等优点，而且果树易成花、挂果早、果个大、易丰产、品质好。

其次，品种领先。凤翔在十几年前最早种植片红品种，至今在陕北和山东的果树区，很多还是条红品种。改进苹果品种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果树产量、果实品相和口感都有提高，在市场上得到了广泛认可。

再者，重视提升果园有机质。为提高果园有机质含量，在果树生产中，果农普遍比较重视有机肥、菌肥及腐植酸肥等肥料的应用。曹铭元的果园1999年建园，在建园之初的两三年就开始在果园内种植三叶草。他告诉记者，事实上，果园有机质提高非常不容易，增加0.1%的有机质，要用一年左右时间。建园当年测定果园的土壤有机质只有0.7%～0.8%，通过施用有机肥和种植三叶草，现在果园有机质含量已达3.2%以上。由单纯施用化肥转变为无机肥和有机肥配合施用，提升了土壤有机质含量，既保证了口感和风味，也对保证土壤安全和促进土壤可持续利用有诸多好处。

最后，发挥先进示范园的引导作用。曹铭元表示，凤翔苹果整体品质较高，离不开核心示范园的技术引导。示范园将先进的栽培模式和管理技术传授给当地果农，提高了大家的综合管理水平。此外，凤翔县政府完备的配套项目和较大的支持力度、水肥一体化设备的普遍应用等，也是凤翔苹果色相风味俱佳，能卖高价的重要原因。

提升品质五处着手

这两年苹果价格下行，不仅有经济大环境的影响，消费低迷，其他水果产量高及进口量增加造成的消费替代冲击也是重要影响因素。国产香蕉、柑橘、梨以及葡萄，这些大品类国产水果也如苹果一样，近年来一直保持着产量逐年递增的趋势。“预计一年以后果品市场又是一场血战，果农销售压力会更大。”国家苹果产业技术体系岗位专家、山东农业大学教授姜远茂认为，很多地方的苹果产业是扶贫产业，到处都在种苹果，下一步，不适宜种苹果的地区将首先被淘汰。另外，有一些老龄的果园、密集的果园也需要改造。提升苹果质量，这是唯一的出路。

姜远茂指出，一些地区的苹果质量提不上去，主要存在四个方面的问题。首先，优良品种少，病毒病重，这是限制苹果品质提高的首要因素。其次，中国的苹果种植模式多是乔砧密集栽培，树体郁闭，容易造成病虫频发。而果农治病防虫大量使用农药，时间一长，药效下降，成本提高，果品质量下降，效益下滑，果园环境恶化。再者，土壤障碍重，养分利用率低。近年来，化肥用量急剧增高，而有机肥投入不足，导致土壤缓冲能力降低。同时，缺乏有效的表层土壤管理措施，致土壤酸化、板结，果树粗皮病等问题频发。这就形成了一个果园土壤质量下降与化肥用量不断加大的恶性循环。最后，各种病害发生严重。缺乏钙、镁、硼、锌等引起一系列生理性疾病，比如黑点病、苦痘病等各种病害发生，给果农带来了非常大的损失，这也是苹果果品质量严重下降的重要原因。

如何提高品质？姜远茂给出了五个方面的建议：一是品种好。没有好的品种，想要种出好的苹果是不可能的。二是环境好。环境好有两个方面，一是大的立地条件好，即在适宜苹果生长的地区种植适宜的品种；二是微气候好，同一个地方种出的苹果品质不同，与果园微环境有直接关系。三是树要好。首先是群体结构要好。中国苹果园普遍存在栽植密度过大的问题，种植年限一长，枝条郁密，田间操作难于进行，果品质量很难保证，要控制好果园的栽培密度。其次是个体结构要好，主要标志就是要通风透光，否则果实品质很难达标。四是土壤好。要着力提高土壤有机质含量和微生物数量。五是人好。要提高果品品质，果农的技术过硬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产业发展离不开品牌

据了解，目前，果农销售苹果的方法有两个：一是“守株待兔”，苹果成熟了，等着农村经济人带着客商上门收购；二是“提篮叫卖”，走街串巷地销售苹果。大部分地区还是以第一种为主，比较被动，尤其是品质不太高的普通果，更是人家给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未来果农需要更多的营销技巧。姜远茂指出，在苹果销售上，果农不能太墨守成规。优质果可以等着客商来收，但品质不是特别高的苹果可以考虑销售到果汁加工厂。

不论是苹果也好，还是其他产品也罢，品牌是每个产业发展的必由之路。北京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董事长张玉玺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如今产品繁多，酒香也怕巷子深，打造出好品牌的下一个目的就是宣传。好山好水出好果，出了好果还得好吆喝。”推动苹果产业的发展，必须打造自己的苹果品牌。

张玉玺认为，除了好的品牌，更要规模化，规模化是农业的根本出路。农业规模化后，农村合作组织可以根据市场形势，合理计划每年的种植面积，形成产销对接链条，慢慢解决苹果销售困难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