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午后    农村新报讯 湖北监利 王生文

    汗要流一桶，肉要掉十斤。
    这话说的是双抢的艰辛。抢割早稻，抢插晚秧，不抢不行，节气在后头催得紧。大暑一过，日子一天天逼近立秋，要是立秋前完不成双抢，一年的收成就要大打折扣。
    家家都在抢割抢插，忙得两头不见太阳，桂兰家更是不例外。男人卫民在城里当工头，她前天就去了电话，可卫民说这几天工地上正赶工老板不准假，气得她使劲把电话掐了。掐电话使劲，但双抢桂兰更使劲，公公在家带两个孩子，婆婆做了饭才能来帮一把，她不使劲还能靠谁？这是一天里最热的午后，烈日下，汗不停地往外冒，聚成颗往下滴，可桂兰都顾不上擦一把，她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使。就在这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而且很执著地响着……
    兰，你的手机响了。婆婆站起身提醒她。
    谁叫它响？我哪有空！桂兰像在跟手机赌气似的。
    过了一会，手机再一次响起。婆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咋不把手机扔家里？桂兰许是听见了，犹豫了一下，直起腰，掏出了手机。
    就知道是你！桂兰没好气地说，什么？没车搭？一田的秧，你还要我来接你？桂兰后面的话，音量明显高了些。
    接就接吧，你骑车去，秧我来插。一旁的婆婆连忙撺掇说，顺便到集上割两斤肉回来。
    桂兰磨蹭着又插了一把秧，速度明显慢了，婆婆看在眼里，嘴角都是笑，也不做声，由着她。
    她终于往田埂上走去了。
    回到家，桂兰赶紧洗了个脸，换上那件蓝底白花的连衣裙，骑上电动车往镇上紧赶。
    一路都是林荫道，伏天的太阳顿时减了威力，风迎面扑来，把裙子的下摆吹得哗哗响，直凉到人的心窝里去。
    桂兰在镇车站口接到了卫民。卫民的手上提着肉，还有一只大猪腿，肩上挎着一个鼓囊囊的包。
    辛苦你了，兰！卫民歉疚地说。我不苦！桂兰把头偏向一边，并不看卫民一眼。
    卫民接过车，等桂兰坐上去。车启动了，透过后视镜，卫民看见桂兰的长发飘起来了，他抿嘴一笑，猛地捏了一把刹车。
    温柔的碰撞立即产生了。
    你坏！桂兰空着的手捏成拳头，打在卫民厚实的肩膀上。
    电动车又欢快地向前跑开了。
    兰，还生我气？
    谁生你气了？
    不生气就好，我们老板还夸你呢，说你不像那些民工的家属……
    怎么，你不是请假回来的？
    我是工头，哪好开这个口。老板见那些人都请了假，也就让我回家帮你一阵——不过，你知道吗，那些人向老板请假，是我出的主意？卫民说着，嘿嘿一笑。
    我还以为你心里没这个家了。
    哪能呢，你猜，我跟你买什么回来了？
    别糟蹋钱，我什么都不缺。
    你这身裙子都穿三年了……还有，看你都瘦了……
    你也一样……
    好一会，只有风声呼呼掠过耳旁。
    兰，稻子都割了？
    嗯，割了。
    真让你受累了。
    习惯了，也累不到哪里去。
    卫民又问，祺芳期末考试的成绩怎么样？
    还不错。
    儿子想我了吗？
    刚开始想，日子一久就慢慢忘了，毕竟才四岁。
    卫民是在为问另一句类似的话做铺垫，可是听桂兰这样说，就问不出口了。是啊，一晃都半年没回家了，他在心里责怪自己，只记得自己是工头，可是就忘了自己是儿子，是父亲，更是丈夫。
    兰，以后我会经常回家的。
    桂兰没有说话，把脸紧贴在卫民的背上，她静静地嗅着那股熟悉的气息……
    不一会儿，车子进村了，迎面走过来一个叫秋宝的后生。
    卫民哥，咋回来了？
    卫民停住车，一边递烟，一边回答说，割谷插秧两头忙，可苦了你桂兰嫂，这不，回家帮她插几天秧。
    秋宝点燃烟，斜望着桂兰，挤眉弄眼地说，卫民哥，你不回家也行，我正寻思着帮桂兰嫂呢。
    桂兰似笑非笑，瞪了秋宝一眼说，谁稀罕你，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