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地换钱,那是吃子孙饭,得改改了。”陈永田说。
56岁的陈永田是杭州市郊仁和街道的农民,几年前,城市的疾速拓展让他所在村庄多半耕地被征用。老陈家一亩多地恰好在征收范围之外,看着邻居因为征地而拿到一大笔钱,当时老陈找村里希望将自己的地也征掉。
如今,老陈的思想转了个大弯:“钱用完就没了,耕地是子子孙孙要仰仗的,能少占一分就少占一分。”和老陈一样,许多当年要求征地的农民不再想着靠征地“发财”了。
尽管耕地是农民的“命根”,但朴素的“利益逻辑”却让不少农民有“被征地”的冲动。正是在这样的悖论下,国家要求耕地占补平衡――占一分耕地就要补充一分进来,以便耕地总量动态平衡,保障国家粮食安全。
在农民眼中,这个看似严苛的耕地保护政策早已“跑偏”。“谁能找出一块垦造补充的耕地,和占掉的良田一样好?”一位农民的简单问题让很多人难以回答。
记者走访过多个“占补平衡”的垦造地块,不少都是在小山坡或者偏远村庄里,垦造已两三年的地块依旧荒芜或者仅种植一些草或谷类。“这样的地怎么种得出东西?你看这满地的石头比种的庄稼还多?”丽水一处垦造地块周边的农民说。
相反,几乎所有的工业园区都建在平坦的耕地上。“平坦的土地都拿来建厂建房了,所以只能在山上、坡上造新地了。”宁波市鄞州区鄞江镇宣裴村吕承勇说。
更为严峻的是,像陈永田所在的郊区农村,耕地后备资源严重不足,政府为了完成“占补平衡”任务,“只能这里开发一点,那里开发一点,只求凑够数量,结果没几年,这些小块的劣质农田又成了荒地。”
而在这一过程中,不少山区村、土地富余村觅得了“赚钱”机会。要完成占补平衡这个“死任务”,自己没地方造地,怎么办?出钱向能找到地方造地的村庄购买指标,这样,需方实现了“占补平衡”项目顺利落地,供方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资金,唯一无人过问的便是造的地能不能耕种。
吕承勇等不少农民表示,补充耕地条件差有客观环境限制,“那些地方本来就是荒地,村里、农民都不愿开发,现在为了完成指标而开发出来,质量怎么能好?”但“办法也有”,就是舍不舍得花钱、花工夫?
记者注意到,由于缺乏利益补偿机制,部分农民对耕地保护冷漠。在嘉兴、丽水等地,部分国土部门确定的基本农田无人耕作,处于撂荒状态,土地质量逐年下降。“划入基本农田也没什么补贴,在家种地还不如出去打工。”丽水市七百秧村党支部书记吴军松说。
而在进行耕地保护补偿试点的台州临海市,情况则大不相同。记者在临海市上盘镇的标准农田示范区看到,这个区域的3万多亩农田连成一片,田成方、路成网,田里种植的西兰花长势很好。
上盘镇上盘闸村党支部书记王茂兴说,村里有600多亩土地被建设成为高标准农田,土地质量大大提升,农民纷纷种植西兰花,每年收成都很好,一亩地能收入7000多元。“而且种好、保护好耕地每年还有200元的补偿,农民的积极性更高了。”王茂兴说。
作为耕地保护的一项基本政策,“占补平衡”为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不可否认,一些新增耕地“看起来很美”,“占优补劣”、“硬占柔补”等问题突出。在“占补”数量平衡的同时提升耕地质量,是不少农民对耕地保护工作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