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遭受历史罕见的春夏连旱后,6月3日以来的几场暴雨又使长江中下游地区旱涝急转。鄱阳湖、洞庭湖水系主要河流水位普遍上涨,赣、湘、黔、闽等省份有10多条河流发生超警戒洪水。仅湖南临湘暴发的特大山洪泥石流,就已造成12人死亡、7人失踪。洪灾突袭,虽为气象灾害,但旱涝急转也反映出人们对“前旱”“后涝”关系的忽视。水旱灾害交替出现更进一步凸显了我国农田水利等基础设施过于薄弱的软肋,而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之道在于大力加强水利建设,这也正与今年中央“一号文件”的着力点相呼应。各地政府在救灾的同时,应当深刻反思水利体系乏力失效的老问题,尽快转变我国水利发展的思路与方式。
数天之内,饱受春夏连旱之苦的江西省从紧张抗旱直接进入紧张防汛抗洪;近百万人遭遇洪灾,不少城镇严重内涝,大量房屋倒塌,大片农田被淹。江西部分地区旱涝急转暴露出的问题,可以说是我国农村水利建设和生态现状的一个缩影。
旱涝急转主要由气候原因所致
今年以来江西降水持续偏少,至6月2日全省平均降水量较常年同期平均偏少一半,其中赣北、赣中有63个县(市)降水量突破历史最低值。但6月3日开始,江西省就出现入汛以来范围最广、强度最大的连续暴雨过程,主要降水出现在赣北和赣中北部。气象部门统计,至6月7日8时,江西全省平均降雨量达119毫米,局部超过300毫米,先后有70个县市出现暴雨。受降雨影响,江西省中北部地区旱涝急转,个别河段发生超警戒洪水,少数地区发生险情灾情。江西丰城、樟树、余江等县市低洼地区出现内涝,部分农田受淹。樟树市一些堤防出现滑坡、渗漏、漫顶险情。
江西丰城市石滩镇一些农民向记者反映:前两天我们还在为缺水发愁,但现在就发现水太多,排都排不了。前期渴死,后期涝死。
“所谓旱涝急转,就是某一地区或流域发生较长时间干旱时,突遇集中强降雨,引起河水陡涨,客水入侵、内水难以及时外排的现象。”中央气象台首席预报员林建说。
以往年份的4月至5月,长江中下游地区降水开始增多,并逐步进入明显多雨期。而今年1月至5月,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等省降雨较常年同期偏少51.1%,为1951年以来历史同期最少。近期的强降雨导致长江中下游部分地区短时间内由抗旱转为防涝。
江西省气象台首席预报员许爱华介绍,旱涝急转的主要成因是天气形势变化。前期长江中下游地区少雨主要原因:一是西北太平洋副热带高压位置偏东,由西北太平洋和南海地区向我国输送的水汽明显偏弱,我国长江及其以南地区春季缺乏充沛水汽来源。二是北方冷空气势力较强,今年春季共有5次大范围强冷空气影响我国,抑制了热带暖湿气流向北推进。这两个气候背景使得冷暖气团在江南地区交汇时间短、强度弱,无法形成明显降水,造成长江中下游地区持续少雨。
进入6月,副热带高压加强西伸,南海季风开始活跃,在副高北侧形成一条较强水汽输送带,有利于暖湿空气向江南地区输送,与此同时北方有弱冷空气南下,形成冷暖空气在江南北部地区对峙的形势,形成持续性强降雨。
旱涝急转暴露水利建设弊端
“前旱”往往伴随着“后涝”,但今年大旱和大涝的转换如此迅速,还是让人始料未及。对于此次旱涝急转的原因,专家表示,除了极端的气象因素外,也有多年来农村小水利建设不足、管理不善,人们抗旱防涝的观念薄弱等因素。
旱涝急转首先暴露出一些地方抗旱防汛能力存在严重缺陷。江西省水利厅总工程师张文捷分析说,江西有9700多座各型水库,但能够长期进行水量调节的只有200多座,其余的都是蓄水灌溉能力仅为数百亩至上千亩的小型水库。江西数千万亩耕地中,绝大部分都是依靠这些小型水库实现灌溉与小区域内部的水量调节。但这些水库中有8000多座处于病险状态,这就造成这些水库陷入“平时不敢多蓄水,易旱;水多又蓄不了,易涝”的尴尬境地。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副院长郑风田表示,调查表明目前我国很多蓄水、泄洪设施都是带病作业,在洪涝灾害来临时不仅不能有效利用,还存在很多隐患。这将使旱涝急转更为突出。
另外,旱涝急转也暴露出我国河流流域管理上存在诸多缺陷和问题。生态专家、江西省山江湖办副主任鄢帮有说,从目前情况看,水资源的骤然减少和骤然增多说明,一些地区的河流流域留不住水。这不仅是工程性措施不足,深层次原因是作为生态屏障的流域植被质量低下。他说,虽然江西等省的森林覆盖率在60%以上,但林相差,马尾松多,树下灌木植被少,森林蓄水能力低下。一些河流流域森林质量过差,导致天上落多少水,地面就走多少水,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淤塞水库山塘和渠道,进一步降低了流域内的工程性调节功能。在这些流域,旱涝交替往往频繁发生。
同时,在流域管理上,存在严重的部门和区域分割。鄢帮有说:“一个流域管理范围,涉及水利、农业、国土等多个部门,涉及地区包括上下游、左右岸、主支流等。但目前的流域管理并没有形成合力,管农业生产的部门,管不了水库大坝和电站。甚至一些大型水库大坝建设之初也只是偏重从发电效益进行考量,流域性水资源动态调节处于次要地位。下游缺水不放,水库水多了又乱放水。”
强化水资源管理,完善水利防汛抗旱能力
鄢帮有提出,要从一个流域综合管理的角度,完善对洪水的管理与利用,将工程手段与生态手段结合,实现流域水资源的动态平衡调节,以减小极端气候下旱涝急转造成的负面影响。
一是要完善流域水资源的生态性保有能力建设。鄢帮有说,这需要完善森林植被结构,优化林相结构。
二是要强化流域内一定的工程性蓄洪能力建设。江西省水利厅计财处处长廖瑞钊认为,在全球气候异常的大背景下,对水资源的保障要求、水利工程的调节能力要求也越来越高,因此,提高水利设施在流域的水量调节能力势在必行。同时,他提出,要加强气象和水文的监测能力建设,否则再好的水利设施,在没有准确预报的前提下,难以确定蓄水和放水时机。水利工程本身就等于废弃了调节流域水量的功能。要实现水利工程对水资源的双向调节能力。
江西省气象局应急与减灾处处长孙国栋也认为,旱涝急转对气象服务提出了新要求,要强化预报的精细化,从时间和空间上力求更加准确,服务建议更加具有针对性。
三是南方部分地区要加强对抗旱水源的基础性工作,尤其是一些丰沛地下水资源的基础性勘探工作要强化。在南方丰水地区,出现干旱尤其是汛期出现干旱,本身还是有不少地下水源可以利用。但这次干旱暴露出很多问题,以江西为例,地下水资源只有总量摸底和大框架的区域分布勘察。具体到一些乡镇、村庄的细化勘察工作没有进行。这造成村镇上无法确定附近具体的地下水资源分布,打出不少无水少水井,延误抗旱时机,也浪费了宝贵的资金与人力。
四是要加强对南方一些丘陵高岗和坡地抗旱水窖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