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于雷庆 父亲出生在豫南农村,今年农历三月正好八十岁。虽然没上过一天学,但他明事理、敢担当,一生勤劳、为人善良。他是我心目中的一座灯塔,引导我的人生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父亲兄妹五人,大伯从小患病,生活不能自理,父亲排行老二。我爷爷新中国成立前被抓壮丁杳无音信,奶奶常年生病卧床。生活的重担很早就压在了父亲肩上。父亲非常聪明,什么农活一学就会,十二三岁就干大人的活。父亲编筐捏篓样样在行,编苇席时还能编出各种图案,这些东西拿到集市上能换钱贴补家用。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拉纤、打铁、磨豆腐,这后两样父亲都干过。父亲曾在县五金厂当过学徒,会打锅铲、勺子和纺花用的锭子等炊具和农具,便宜卖给村里人,很受欢迎,割“资本主义尾巴”时期差点被抓“典型”。再说磨豆腐。父亲头天晚上泡好黄豆,第二天起五更磨豆子、过滤豆汁、烧开后点卤、压成豆腐块,程序繁杂,步步都是体力活,中午才能完成。下午,父亲挑起一百多斤的豆腐挑子出发了,那时买豆腐都是用豆子换,卖完豆腐返回时还是上百斤的重担,一天来回几十里地,披星戴月,天天如此。屋漏偏遇连阴雨,父亲又经历我曾祖母、奶奶和大伯的相继去世,肩膀快要压垮了。但父亲是个乐观派,他的口头禅是没有吃不了的苦,没有过不去的坎!
父亲吃了没文化的苦,非常注重孩子们的教育,他说我这辈子穷,但不能辈辈穷,只要孩子想上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记得上小学四年级时,年底要交学费,因我迟迟没交被老师点名了。晚上回到家,我委屈地哭了,父亲叹一声气转身出去了,借了几家终于凑齐我的三元钱学费。我默默发誓,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父母。我和二弟参军后,父母与在家的两个弟弟分开生活。父亲一直种着自己的二亩多地,不给孩子增添负担。我回家探亲时,看到满头白发、脊背微驼的父亲,力劝他把地全部让给四弟种,但父亲闲不住,仍坚持留二分地自己种菜。他每天骑着三轮车到镇上赶集卖菜,整个集上就他年纪最大。有一次,一位穿着光鲜的年轻妇女来买菜,父亲收下她一百元大钞,找给她九十多块零钱,到家后才发现那是一张假钱。生气归生气,父亲说这假钱不能再坑人,现在还放在家里,只当买个教训。父亲一生正直,谁有困难他都帮,他的美德深深影响着我们。
吉人自有天相。父亲一生经历很多磨难,却次次化险为夷。第一次是生产队的拖拉机深夜犁地,他在后面压耙,一不留心,耙被大块硬土顶翻,耙钉一下把他的脚穿透了。我和母亲在睡梦中被叫醒,赶快把父亲送到乡卫生院。到了灯下,我才看到父亲像个土人一样,这活又脏又累又危险,谁都不愿意干,但父亲抢着干,为的是多挣工分让孩子有口饭吃。父亲在医院治疗一个多月伤口才痊愈,好在没留下任何后遗症。第二次是父亲从县化肥厂用架子车给生产队拉氨水,返回时下大雨寸步难行。父亲让我借了生产队的牛,用一根绳子在前面牵引,道路泥泞不堪,在转弯时又转急了,车一下翻到几米深的沟里,父亲随车一起翻了下去,我吓坏了,高声大叫:“救人啊!”沟里的水很深,我发现父亲游到旁边竟毫发无损地上来了。第三次是父亲骑着三轮车卖菜行驶在国道上,在路边等待左转弯时被大货车撞倒从车上摔了下来,三轮车冲向右前方,把一家商铺关着的卷帘门都撞破了。幸好有同村的人路过,赶忙陪同司机把父亲送到医院,令人没想到是各项检查都正常,只是膝盖受了点伤。我想这都是父亲成年累月挑豆腐挑子锤炼出来的,骨头不缺钙。住医院观察两天,父亲就急着要出院了。他说我没事就是万幸,别让人家司机多花钱了,司机违章把我的车撞坏了,赔我一辆新的就行,我种的韭菜又该割了,别耽误我卖菜。
这就是我可敬可爱又勤劳善良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