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谎言与鸟 农村新报讯 湖北天门 丁国梅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这首诗,我长大后才知道,我那不识字的母亲更是从来没听说过。 我儿时的村庄是个很大很大的林场。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各种鸟就有各种鸟窝,有的鸟窝建在高高的树枝丫上,有的筑在门前木槿篱笆里面,还有的就搁在矮小的灌木丛里。 我是从来不碰鸟和鸟蛋的,村里的孩子也都鲜少碰。母亲说,碰了鸟蛋就会长雀斑,村里的麻脸金花姐就是小时候不听她妈妈的话,玩鸟蛋才长成那样的。因为太丑,她只能嫁给村里的一个哑巴。对此我深信不疑,因为金花姐脸上的雀斑像极了某种褐色斑点的鸟蛋。 我问母亲:“那村里的强子昨天还爬树掏鸟窝了,他会不会长雀斑呢?”母亲一本正经地说:“肯定会长雀斑,他下辈子投胎还会变猴子呢。唉!都是他妈死得早,没人教。” 强子是我的好朋友,我赶紧把母亲的话告诉了他,他吓得直吐舌头,说再也不掏鸟窝了,说不想变猴子。 有一次我在沟边打猪草,发现草丛里面有一个窝,里面赫然躺着四个蛋,像鸭蛋一样绿绿的颜色,很光滑没有斑点,比鸡蛋小不了多少,我小心地把蛋装进竹篮带回了家,做了一碗酸菜炒蛋,味道和鸡蛋一样好。 母亲回来把我狠狠训了一顿。我委屈地说:“这个蛋跟鸡蛋一样,没有斑点,不会长雀斑的。”母亲更生气了,骂道:“真是好吃的婆娘不留种,鸟蛋是孵小鸟的,不是用来吃的,你这个好吃佬以后肯定会变成丑八怪,比金花还丑。” 此后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地照镜子,果然在几年后,鼻子上长了几粒若隐若现的雀斑。虽然长大后清楚长斑的真实原因了,但内心深处还是认为与吃鸟蛋有关。我敢发誓,此生我只吃过那一次鸟蛋,而且到现在都还在愧疚着。 很感激母亲和老辈们的“谎言”,在那饥饿而贫瘠的年代,为我们保存了一片花香鸟语、蛙鸣虫啾的和谐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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