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泪 农村新报讯 湖北钟祥 杜爱华
1993年7月的那天,暑气逼得人快要窒息。暮色四合中,我踏着最后一丝亮光,磨磨蹭蹭地走进了家门。堂屋的灯已经打开,母亲站在堂屋门口翘首张望,她的两只手不停地交叉搓动着。我的进门让她舒了一口气,可她也明显变得更加不安了。 我把手中的高考成绩单默默地放在了菜肴丰盛的桌子上。母亲快速瞟了一眼成绩单,又扫了我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快吃吧,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母亲在说这话时,背过了身,撩起围裙快速地擦了一下眼睛。 后来,父亲告诉我,母亲那天晚上哭了。 恢复了平静的母亲除了变着法给我做吃的,就是让我多睡觉,而她开始四处张罗着给我找学校。她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次次去往县城里。在酷暑的烈日下,一天往返60多公里,饿了就吃馒头面条,从不舍得吃一顿正儿八经的正餐。有一次去县城时,帮忙的人出门了,第二天才能回来,母亲便在大街上的石头凳子上坐了一宿。整个暑假,母亲不停地奔波在路上,直到终于托人给我找了一所师范学校,她才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多年后,我们在谈到这件事时,她不再隐藏当时的失望,因为她更高兴自己的女儿终于过上日不晒风不吹雨不打的生活。 母亲是在她七十岁生日那天知道我婚姻破裂的消息的。 那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母亲里里外外忙乎着,很开心。我也假装忙碌,穿梭在客人间。可是,缺了一个人的遗憾还是让母亲想来不对劲,她开始一遍遍不停地追问我,我以惯用的理由一次次搪塞着。敏感的母亲终于按耐不住,拨通了那个她几乎没用过的电话。我不知道这个突然的打击对她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后来,母亲提到这件事时说,就像是突然被人卸掉了一只臂膀,整个人失去了支撑。 平息心态后,母亲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不再直接劝我,但开始为我算命。她和父亲骑着摩托车奔波在村子周边好几十公里内,到处打听名声好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的好,她便开心地给我打电话,让我安心;算命先生说的不好,她也给我打电话,转弯抹角地劝我。我不听,她便忧心忡忡,不知所措。 我的母亲,一名乡村教师,也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风风火火,能言善道,一生要强,却为她挚爱而倔强的女儿两次流泪。眼泪里有失望,有担忧,更多的是从没有说出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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