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焦培培

污染确实猛于虎，但我们还有能打虎的武松呵。“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华中农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院长黄巧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面对土壤污染，我们无须谈虎色变，理性认识才能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他除了带来关于土壤污染治理方面的提案，更希望通过记者的报道让公众正视土壤污染现状，用科学的态度看待土壤污染防治。

理性认识土壤污染

作为土壤学领域的顶级专家，黄巧云在该领域的钻研已超过30年。他认为，相比于空气、水污染，土壤污染具有一定隐蔽性，这导致公众缺少理性认识。近年来，伴随一些土壤重金属污染事件曝光，公众难免会产生一些误会。

黄巧云表示，首先要明确两点：是否污染的土壤就不能用于种植；为什么土壤污染事件主要发生在南方。

事实上，土壤污染有轻有重。不一定污染的土壤种出来的农产品就不能吃，不一定污染越严重的土壤种出来的农产品受到的污染就越严重。因为影响农作物中污染物含量的因素很多，包括土壤类型、农作物种类、环境条件等。

“换句话说，土壤中的污染物是否超标，与农作物中的污染物是否超标是两回事。”黄巧云说，在不同的土壤环境中，同一个污染物的表现形式不同，产生的危害也不同。以最常见的重金属为例，在酸性土壤中，重金属表现得更为活跃，更容易被作物吸收，更容易在农作物中富集。而国内土壤特性是南方偏酸性，北方偏碱性，这就是南方土壤重金属污染表现更为严重的原因。

相反的例子在英国。按照重金属污染的评价标准，该国40%～50%的耕地土壤都是超标的，但农作物却没有问题。原因是这些土壤的pH值普遍较高，土壤中重金属的活性和有效性较低。

黄巧云告诉记者，现在他接触最多的重金属污染源主要来自矿区，湖南、湖北、四川、江西、江苏、广东一些出现重金属污染的区域大多在矿区周围。其次是城郊工业废水被灌溉到土壤中，带来污染。再次就是农用化学品投入。此外，还有钢渣、炉渣、煤渣等工业废弃物不合理利用带来。

土壤污染须分类治理

对于土壤污染并非无法可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分类治理。

黄巧云告诉记者，首先需要判断土壤污染的程度。如果是重度污染就不适合种植农作物，此时可以考虑其他用途，例如种树、种花、种草，这种方式叫生态修复，不会污染粮食作物。如果是中度或轻度污染，可以通过一些改良和修复措施，最后达到种植农产品的目标。

近20年来，土壤领域的研究备受关注，国家投入大量经费、人力、物力，在土壤治理领域实现了很多突破。黄巧云说，目前国内可通过植物、化学、生物等方法对土壤进行修复，技术与国际先进水平不相上下。

“但目前的技术还不太可能将土壤中的重金属分离出来。”黄巧云说，对于一些轻微或中度的土壤重金属污染，可以通过化学或生物方法控制重金属向农作物扩散。例如，可以在耕地中施用修复剂或稳定剂，在不影响农业生产的情况下，钝化土壤中的重金属，形成一种切合农业生产实际的“原位修复”。较为前沿的研究方向是把一些有机或无机物料以及微生物菌剂等结合，形成修复剂产品，并与肥料结合在一起，制成多功能的修复制剂和肥料，达到既施肥又能钝化重金属的目的。

此外，还可以通过农艺措施或种植措施进行治理。例如，对受污染的土壤进行适当的淹水和落干，通过水分调节措施达到治理目的，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植物对重金属的吸收。也可以通过农作物与专门吸收重金属的植物轮作或间作的方式，形成对重金属的吸收竞争，降低农作物吸收的概率。

土壤环境防重于治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把修复工作系统地推进下去。”黄巧云对土壤治理现状也有担忧。他告诉记者，目前针对国内土壤污染的评价和治理多为零星、局部的研究，还没有形成全面的区划和规程。而中国土壤状况又极其复杂。要解决种植结构如何布局，后续如何管理等问题，需要综合前期工作，从国家层面对技术进行集成，尽快建立各地土壤污染防治的技术支撑体系，编制详细的土壤污染修复技术指南。这是下一步亟需解决的问题。

对于农业生产，黄巧云认为更应从源头进行防控。农村环境、农业投入品等环节都是必须关注的环节。担任全国政协委员以来，黄巧云每年都在土壤污染防治方面提出建议。今年他带来了《实施有机肥料补贴制度，治理畜禽粪便污染》的提案。他说，长期以来国内化肥、农药都存在过量施用问题，面对农业生态环境恶化，推动化肥、农药科学减量势在必行。他在提案中建议，通过政府补贴的方式，引导农村对畜禽粪便和秸秆这些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使农村的环境污染物变成无臭味、无病虫害、干燥的肥料。一方面，可以防止对地下水、耕地及养殖环境的污染，减少秸秆焚烧造成的大气污染，保护农村生态环境；另一方面，还能有效替代化肥产品，实现减施目标。

黄巧云希望，国家能尽快为土壤污染治理制定一个明确的时间表，同时，在环保、农业、科技领域形成一支核心力量，牵头攻克这项关系国计民生的难题。虽然前路弥艰，黄巧云满眼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