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伟

艳阳下，佩佩走进地里，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几棵叶子耷拉着的甜菜，又抬头看看蓝天，摇头说：“现在的天气越来越难琢磨了，往年这个时候早该下雨了。再过两天还不下我就得开喷灌了。”虽然有段日子没有下雨了，但佩佩的心情不错，今年的收成让他非常满意。在西班牙中北部卡斯蒂利亚和莱昂大区的这个名叫苏艾罗斯·德·塞佩达(简称塞佩达)的小镇上，今年61岁的佩佩和他35岁的大儿子马查多打理着200英亩(1英亩约合4000平方米)旱田和70英亩水田。

佩佩比较内向，每次说完话都会露出腼腆的笑容。记者来到他家时，他正在自家住宅后院的仓库里忙活，佩佩的仓库有550平方米，是在6年前建的，花了8万欧元。“花的钱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政府的低息贷款，不然我自己可负担不起。”佩佩说。

仓库已经被粮食堆得满满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200吨小麦和60吨豆子。豆子已经有了买家，只是批发商还没有来拉。说起卖豆子的收入，“5万欧元。”佩佩伸出5个手指，很是高兴。

“种地的收入足够负担全家的支出吗？”记者问。“没问题。”佩佩回答得很干脆，“种地的成本高，但政府给了好多补贴，还是能赚钱的。”说到补贴，佩佩补充道：“近两年可能由于经济形势不好，旱田的补助砍掉了一些，现在问题还不大，但就怕以后还会继续砍。”

佩佩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现在很多农民的纯收入基本上都来自欧盟共同农业政策下给予的经济补助。”莱昂大学农业学教授费尔南多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就谷物来说，莱昂地区平均每英亩能够获得40欧元补贴。像佩佩这样的种植大户，200英亩旱田全部种植谷物，能够获得8000欧元补贴。但是，马德里理工大学农业经济学教授何塞·路易斯告诉记者，目前欧盟正在讨论新的共同农业政策草案。新政策出台后，欧盟将加大对新入盟成员国农业的支持，以缩小不同成员国之间存在的农业发展差距。此外，补贴的支付标准也将发生变化。因此他认为，部分西班牙农民获得的经济补助将会减少。

何塞·路易斯还告诉记者，如果仅仅考察作为第一产业的农业本身，西班牙农业仅占西班牙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5%，但如果加上农产品加工和销售等与农业相关的产业，占西班牙GDP的比例可达10%。西班牙农业在欧盟内部举足轻重，红酒和橄榄油是西班牙出口的拳头产品。此外，西班牙70%的蔬果都用于出口，是欧盟最大的蔬果出口国。“与其他行业一样，西班牙农业尤其是蔬果种植业也在经受经济危机的严峻考验。”何塞·路易斯说，在经济危机下，越来越多的民众不得不勒紧裤腰带生活，用更多的钱买面包，而不是水果或者较贵的蔬菜。蔬果批发量因此大幅下降，价格也在下滑，农民的经济收益不如往年。

佩佩向记者表达了不知百年后谁来种地的担忧。以他居住的小镇塞佩达为例，60年代有居民1000多人，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移居城市，小镇只剩下300多居民，其中全职农民只有10人左右，而且绝大多数年纪都比较大。“年轻人现在不愿意干农活，辛苦而且脏。”佩佩感叹。他的小儿子去了北部一座城市，大儿子马查多虽然还留在小镇，但对当地单调的生活颇有抱怨。马查多说：“镇子上没有饭店也没有舞厅，酒吧就一个，关得还很早。”

经济危机爆发后，费尔南多和他的同事本以为今年会有不少学生报考农业，但迄今为止，这一愿望还未成为现实。何塞·路易斯认为，移民是西班牙农业劳动力的重要补充，在劳动力密集型的蔬果种植业尤其如此。“未来，西班牙的农业发展仍然离不开移民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