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来，围绕兰考化肥“忽悠团”的风波迭起。4月，“忽悠团”兜售的部分化肥被兰考肥料管理站查扣；5月，近30名化肥经销商“状告”生产商———河南天宇肥业（以下称天宇肥业）；6月12日，肥料管理站站长与天宇公司发生冲突，流血受伤住院并被免职。此流血事件的当事双方，都否认动手打人，但事实是双方都有伤者住院治疗。据知情人说，管理站站长当日住院治伤，22日本报记者前去兰考时，站长仍在住院治疗。据当地媒体介绍，公安部门正在调查之中,尚无结论。

眼下在兰考，忽悠售出的化肥有大小两种包装，从包装看，大袋肥料标识存在明显问题，小袋肥料包装中标出了不属于化肥养分的诸多元素。面对有明显质量问题的产品，农民却退货无门。如今，“忽悠团”扫荡过后的很多村庄，农民都在为他们留下的问题化肥头疼不已，受到损失而求助无门的农民也是受害者。

进展企业已作部分整改

普通的化肥披上华丽的外衣，摇身一变为高科技产品，而这，正是生产商和“忽悠团”愚弄消费者的惯用伎俩。

6月23日，记者从河南省兰考县农林局获悉，天宇肥业对原来的产品包装进行了整改并在工商部门重新备案，整改的核心是去掉原包装上夸大宣传、与实物不符的内容。

此前，兰考肥料管理站原站长程聚强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根据涉嫌产品“艾克维特玉米套餐肥”的登记信息（该套餐肥系两种产品捆绑销售，含40公斤装的掺混肥和10公斤装的锌硼1+1玉米套餐肥），包装上存在三方面的问题：一、大袋包装文字有误导嫌疑（声称该肥是河南省科学院生物研究所火炬计划项目成果）；二、大袋掺混肥应含氯，而包装未明示，且不含中微量元素等添加成分，但包装上却标有“Mg+Ca+Mn+ Cu+Mo+S≥10%”；三、根据肥料登记信息，小袋应是含氨基酸水溶性肥料，但实物与之不符。

据河南省科学院生物研究所相关人士介绍，该所从未将火炬项目证书授权给任何单位和任何个人使用，且该项研究成果是应用于酶硫尿素，与掺混肥无关。

河南省农业厅肥料登记管理部门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掺混肥的登记证书显示产品含氯，总养分为35%，不含任何中微量元素。

记者查阅了小袋肥料在农业部的登记资料，结果显示：该产品商品名为“得利液肥”，而非所谓的“艾克维特”；适宜的作物是小麦而非玉米。此外，据河南省分析测试研究中心提供的检测报告，小袋肥料并不含包装标称的“生物钾”。

有趣的是，整改后的小袋包装干脆打上了“赠品”字样，没有标注执行标准和任何养分。大约在天宇肥业看来，既是“赠品”，这些国标规定必须标注的内容就无关紧要了。当地一位化肥经销商透露，小袋肥料实际就是假肥，没有任何养分。

兰考县农林局负责人对记者称，大袋肥料经检测合格，包装正在整改，目前兰考县委宣传部已经召集工商、质监和农业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一是要规范企业经营行为，二是协调多个部门对此事展开深入调查。

揭秘造假售假的利益链条

“忽悠团”和生产商的慷慨不是在行善，不是仁者的慈悲，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据知情人透露，“艾克维特套餐肥”是天宇肥业今年推出的新品，自4月以来，在“忽悠团”的扫荡式营销下，在全县售出3000吨，且都是现款结算。兰考某镇供销社一位负责人说，估计总量应占到全县夏季用肥的五分之一左右，在固阳镇水驿村，仅一个村就购买了100来吨，售价为每套120元。

是什么让村民对这样的问题化肥趋之若鹜呢？ 答案就在“忽悠团”的忽悠过程当中。

据当地一位知情人介绍，天宇肥业的这种产品自面世之日，就撇开了正常的流通渠道，打着国家惠农补贴的旗号，聘请了一帮来自商丘的促销人员，直接进村叫卖。他们通过拉拢村里的村干或所谓的能人，召集农民到工厂参观、专家“洗脑”并宴请吃喝，在取得农民信任后，当场与之签订合同，当日就把肥料送进家中。

在河南省政府公开留言板上，记者看到一则留言称：在兰考某村，天宇公司通过大队支书压制农民销售该套餐肥，村干部每吨可提回扣300元。令人生疑的是，对于利润微薄的化肥业而言，这样高额的支出从哪里而来？

记者咨询了一位行业人士。这位人士说，按目前的市场行情，含量35%的品牌复混肥零售价约2500元/吨，折算成40公斤装的话，每袋零售价在100元左右。此外，品牌复混肥的氮养分取自尿素，而天宇肥业的产品显然用低价的氯化铵制成，两相比较，后者显然是牟取了暴利。事实上，这就是“忽悠团”慷慨的根源。

质疑纠纷处置究竟难在哪？

在生产商、“忽悠团”和村代表结成的链条上，利益是运转的原动力，而监管的缺位甚至纵容则是润滑剂，它保证了这条利益链的无障碍运行。

从一开始，围绕该肥料的纠纷尽管从未停歇，但似乎都阻止不了它的蔓延。4月份，兰考肥料管理站接到举报，及时查扣了天宇肥业大约8吨的问题化肥。5月份，近30名当地经销商联名请求执法部门对该肥料进行检测。进入6月份，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6月12日，兰考肥料管理站原站长程聚强在与天宇肥业的负责人交涉时，双方发生肢体冲突，程聚强受伤住院，随即第二天被免职。记者在致电当地农林局一位工作人员求证程聚强被免原因时，对方的答复是：可能与天宇肥业的问题化肥一事有关，但具体情况不清楚。

23日，在固阳镇水驿村，一位购买了“艾克维特套餐肥”感觉上当了的农户希望退货，询问记者可否帮忙。他抱怨：我天天看新闻联播，国家的政策都好，为什么到下面就变了呢？记者了解到，近期陆续有农户到县工商局投诉，要求召回问题产品。

但召回并不容易。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包装与实物不符，即便含量达标，也属不合格产品。但在兰考这似乎是个问题。

6月23日上午，在兰考县工商局，一位负责人对记者表示，大袋肥料是合格的，小袋肥料质监部门正检测。随即记者来到质监局，负责人称，该案已首先由农业局立案，不能重复立案。稍后记者又赶到农林局，该局一位副局长说，工商局已对企业进行处罚，已责成整改，一案不能两罚。

在兰考走访期间，记者了解到，天宇肥业系当地的招商引资项目。公开资料显示，该企业还曾获2010年“河南省科技推广先进单位”。

编后 就在本期专题即将付印的时候，本报又陆续接到多个揭露“忽悠团”的电话。山东郯城县读者称，当地近期有几拨人马在农村违规促销，他们的路子大同小异：勾结村干、“专家”讲课、工厂参观，骗取百姓信任后兜售劣质肥。山东嘉祥县读者爆料，近日当地出现一种氮肥，系济南一家企业生产，包装标注含氮30%，有机质9%，含硫、钙和锌共12%，每袋40公斤，售价120元。该企业雇佣一帮来自菏泽的人员，打着当地农业局的旗号，到农村宣传讲课，还接送百姓到县农业局参观，欺骗了很多人。该读者认为，首先，该肥料包装明显不合国标要求，有误导之嫌；其次，肥料售价高出市场同类肥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