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龚洁
核心提示
早在2009年初，网易CEO丁磊对外公开宣布其养猪计划，并称这“不是玩玩，是事业”，曾经轰动一时。而今年3月1日，武钢集团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十二五”期间将投资390亿元于相关产业，其中包括养猪。同时，联想控股旗下的北京华夏联诚果业商贸有限公司近日也宣布将在四川蒲江建设“世界一流”的猕猴桃标准化种植示范园、科研中心和物流配送中心，占地3000亩。紧随其后的是山西焦煤集团近日宣布与双汇集团合作，双方将在太原市阳曲县开工建设生猪屠宰加工项目，一个是“煤老大”，一个是“肉老大”，跨界合作可谓意味深长。
近年来，企业、资本跨界进入农业已不是个别现象，虽然舆论对这些跨界投资多有质疑之声，还有媒体评论这些举动大有“不务正业”之嫌，但资本的热情却有增无减。农业作为一个“靠天吃饭”的传统行业，一直以来被认为属于高危投资领域的范畴，然而，当时间进入2010年之后，农业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越来越时髦的字眼，难道农业真成了下一块“香饽饽”？企业、资本的大举进入，又意欲何为？
农业“火热”且“水深”
近期的一组数据足以证明自2010年以后，企业、资本对农业领域的投资达到何种火热的程度。2006年至2011年中国农业行业共披露200多起VC/PE投资案例，投资总额近70亿美元，但2010~2011两年的投资总额就超过了过去的总和，投资模式趋于专业化和产业化。2011年共有8只农业产业基金成立，总目标规模超过60亿元，呈现爆发式增长。
数百亿风投资金砸向新农业。产业化和专业化的趋向、大把的国家补贴，黄金机遇仿佛唾手可得，如同当年的互联网，农业变得时髦而炙手可热。与此同时，从网易丁磊养猪到联想投资猕猴桃标准化种植示范园，再到山西焦煤集团和武钢集团也大举进入现代农业领域；此外，浙江传化集团、北京中实集团、浙江正泰集团、广东德美化工等也对农业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无论是前文所述的机构投资者还是专注于其他领域的大型企业，均选择将农业作为新一轮投资的热点，让农业投资呈现前所未有的火热局面。
那么，为何这股农业投资越刮越热？当初武钢之所以进军生猪养殖业，其总经理邓崎琳曾算过一笔账。1吨螺纹钢当时的价格大概是每公斤4.7元，而最便宜的猪肉当时每公斤已接近26元(指市场零售价)，5公斤的钢材都抵不上一公斤的猪肉。一位煤炭研究员也表示，这段时间各类煤价均现下跌，库存则继续大幅上涨。由于需求持续不振，行业很难有大的改观。尽管山西焦煤集团的焦煤生产能力居全国第一、世界第二，难免不受到影响。
尽管最近一段时间，猪肉价格出现了下滑的迹象，根据农业部数据，6月13日，全国猪肉批发价格为19.83元/公斤。而6月13日海运煤炭网指数中心发布的指数显示，5500大卡动力煤综合平均价格报收为752元/吨，平均每公斤煤价为0.752元，煤炭的价格仍呈下跌态势。但这两者相比，30吨煤炭也抵不上一吨猪肉的零售价值却是不争的事实。猪肉如此“金贵”，自然引发诸多大型企业集团竞折腰！
然而，正当舆论聚焦于这一轮农业投资热时，东方艾格农业咨询公司研究部负责人徐洪志却指出，这里面懂如何运营农业的投资者连1%也没有。同时，他断言几年后，大部分农业投资项目会死于亏损。那么农业投资真如徐洪如所言的那般“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在农业领域的投资折戟沉沙，除了经营不善等人祸，更有来自于靠天吃饭的不确定因素。养猪行业的周期性，常常让养殖企业陷入一朝富一朝穷的巨大波动中，而来自自然气候等条件的制约，让多少种植养殖企业血本无归。
根据云南省农业厅公布的数据，最近3年的云南大旱，让几十亿的农业投资打了水漂，即使“老江湖”也未能幸免。如深圳高特佳投资有限公司在农业投资领域做得风生水起，但今年的云南大旱也令其辣椒种植项目遭遇了惨重的损失。
据一份调查显示，在众多农业领域的投资中，农业园区、低碳农业、高端水果种植、创意农业产业被认为是未来农业发展的“真机会”，而一些时下农业热点的项目，如有机农业、网上卖菜等则被认为是未来农业的“伪机会”。
门槛、利润与补贴
资本的本性，决定了其肯定是从低利润行业向高利润行业流动。然而，长期以来，农业生产环节利润水平不高却也是不争的事实。那么资本大举进入农业，意在何为？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程国强表示，企业界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意识到，农业是一个永不衰退的行业，可以做成“百年老店”。未来农业投资回报率会逐步提高，部分农业项目的利润率甚至会高于互联网等现代产业。
而从另一方面来看，最近几年，原材料、农资产品价格普遍上涨，化肥、棚膜、柴油价格上涨明显，推高了农业生产的成本。尽管农产品的价格也有所上涨，但是由于农业关乎数以亿计民众的吃饭问题，因此政府对终端农产品的价格采取了调控，这对农业整体的利润水平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此外，环境因素和气候因素对农产品制约较大，如渔业、种植业、养殖业均是“靠天吃饭”的行业，产出数量和质量的可控性比较差，价格波动最为明显，其盈利水平也随之波动。
投中集团资深分析师表示，在2006年到2010年的农业投资案例中，真正开始盈利的项目不足3成，盈利项目多集中在农业产业链下游的消费领域。从上市公司看，也不甚乐观。中国农业大学对2010年的农业类上市公司的研究表明，狭义范围的农业净资产收益率普遍偏低，农林牧渔业的收益率大大低于酒类及食品加工，而前几年热度较高的农药化肥，成为利润最低的投资板块。但上述客观因素并未阻挡投资者们的热情，很大一部分原因，除了看好农业未来长期稳定的利润来源之外，无疑，国家财政补贴也是一块诱人的“蛋糕”。
以近期如火如荼的养猪业为例，2011年7月27日，国务院出台《关于促进生猪生产平稳健康持续发展防止市场供应和价格大幅波动的通知》，该通知称，“十二五”期间，每年继续安排中央投资25亿元支持生猪标准化规模养殖场(小区)建设，并视情况适当增加投资。
农业部也连续3年发布关于《生猪标准化规模养殖场(小区)建设项目投资计划的通知》，明确将生猪养殖标准化国家财政补贴标准分为年出栏500～999头、1000～1999头、2000～2999头和3000～10000头四个档次，予以补助，1万头以上不再安排补助投资。其中，年出栏500～999头的养殖场(小区)，每个补助25万元；年出栏1000～1999头的养殖场(小区)，每个补助50万元；年出栏2000～2999头的养殖场(小区)，每个补助70万元；年出栏3000～10000头的养殖场(小区)每个平均补助投资80万元。
在新浪微博上发起的一项针对“企业跨界养猪为哪般”的调查中，有51.5%的网友认为企业纷纷跨界养猪的原因是为了领取国家财政补贴。无疑，诱人的国家财政补贴，让更多有雄厚资金为依托的企业前赴后继涉足农业。
餐桌消费的天空有多宽
“今后新的利润增长点”是武钢集团对涉足养猪业这一举动向外界的解释，这既让人颇感意外，又让人感到了些许无奈的味道。“武钢养猪”反衬出中国企业正处于转型期的十字路口，他们所面临的困惑与纠结，已成为一个共性问题。
尽管这些大型企业也在转型中“纠结”，希望通过新的盈利模式寻找利润增长点，但与一般的农企和个体农户相比，这些集团企业依然拥有雄厚的资金实力、丰富的营销渠道、现代化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模式等方面的优势。这不禁让人担心，未来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马太效应会否在农业领域凸显，让农业呈现两极分化的态势？
从政策层面来看，近年来，国家对发展现代农业的扶持力度一直是有增无减。据统计，自“十一五”以来，国家发改委已共安排中央预算内投资5亿元，带动地方和社会资金20亿元，在各地建设了200多个现代农业示范基地。而“十二五”是推进农业现代化、转变农业发展方式的关键时期，农业企业与资本市场的合作将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农业部产业政策与法规司司长张红宇也在近期表示，我国农业发展已步入新时期，农产品的全面标准化、品牌化，农业生产的设施化、工业化，都为农业与一些热点产业的合作与融合提供有利条件。
但由于一哄而上的思维惯性，中国的许多行业出现产能过剩的状况。在国内国际经济大环境恶化的现实背景下，产能过剩的企业雪上加霜，都面临着转型升级的严峻课题。那么现代农业会不会重蹈这样的覆辙？这些都值得我们深思。
餐桌消费的天空到底有多宽，能否承载得起中国企业的集体救赎，目前不得而知。人们所看到的是，当众多企业都奋不顾身地投身房地产时，房地产“泡沫了”，并留下了政府“与民争地”的口实。一些专家担心，目前，众多企业大举进军农业，会不会也有跑马圈地的嫌疑。未来，企业与农民的利益如何分配，不仅考验着企业家的智慧和应变能力，也是国家和各级政府必须面对的重大课题。
